台灣知名演員郭雪芙,曾當過廣告模特兒、加入女團,也發過幾張團體唱片、站上過台北小巨蛋演出。在她跌宕轉折的人生事件風暴之中,或許能再遇見曾經受傷的心與被遺忘的夢想。郭雪芙於《擁抱過去的我》一書中,梳理自我情緒的流動方式,一個尋找自己、傾聽自己的過程。以下為原書摘文:
難道是我想太多?
因為我算剛入行年紀也還小,所以工作的時候如果有人口氣不好,或者是不客氣,我會很害怕。所以我想要把事情做好,不然會被凶。記得那時候有一個婚紗拍攝工作,在拍攝現場可以非常明顯感受到攝影師的各種不尊重,講話時會帶著一種輕蔑或戲謔的語氣,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但是當下我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或是跟對方溝通我的感受,只能不理會,做好我該做的。別人看起來就覺得我臉很臭,但其實我心裡是害怕的。結果工作結束之後,被客訴說我工作態度不好。
另外一次是拍一個洗衣機的廣告,拍攝時需要全身淋濕。當時搞不清楚現場誰是誰,但是可以感受到現場某些看你的眼神,那種竊竊私語,好像在笑你或是品頭論足之類的感覺,那個視線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我跟當時帶我的男性經紀人說,他安慰我說,沒有,你想太多了。聽到這個回應讓我很無助,我真的就是有這樣的感覺。為什麼是我想太多?
可以不要嗎?
有次接到一個週刊的模特兒內衣單元的工作,更戲劇化的是,那天剛好是我生日。在現場我一直被要求姿勢「再蹲低一點」、「再低一點」。穿太少已經讓我超級沒安全感,再加上現場各種眼光盯著,還要做到各種指令。拍完之後我打給我的經紀人爆哭,問她以後可以不要拍這個嗎?雖然這不是她接的工作,但我只能打電話給她。因為實在太難受了啊啊啊!
當時爆哭,可能讓大家覺得我頭殼是不是有問題,反應超大。模特兒出來工作這很正常我在哭什麼,不想接直接講不要就好。但心裡只覺得好像不能拒絕,因為當時的自己連根蔥都不是,怎麼可以挑工作?一方面會抗拒,但另一方面也想試著做看看、做好這份工作。可是拍攝當下,真的很難受,壓力超大。既不知道怎麼消化這種感覺,也不知道怎麼做好,真的很痛苦啊!
還有一次是拍戲,要演出千金小姐穿著泳衣從泳池中自信的出場。千金可以用演的,但要穿泳衣這件事對當時的我來說真的過不去。小時候我的身材其實是肉肉的,不是很緊實苗條曲線那種。
那時候我又是新人,所以工作人員會先考慮到拍攝效果,可能不會想太多我能接受的尺度,也不是很了解我的身型狀況。所以定裝的時後,他們拿來一件露背交叉綁繩設計款式的泳裝。當時我一穿上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眼淚就沒有辦法克制的一直掉。我連定裝照都不想拍不敢拍⋯⋯(好像綁粽子~)
當時帶我去定裝的是一位代班經紀人,她其實搞不清楚什麼可以、什麼不行。看到我哭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打電話給我經紀人求救。經紀人一直安撫我,要我先不要這麼急,這就是為什麼要定裝,如果覺得這套不行,當然不會有人逼我穿。當然溝通之後,選了一件符合尺度可以接受,也有拍攝效果的。但重點是正式拍攝時,還是強調事業線(可以不要嗎?嘆)。
懂得欣賞自己
當時我就覺得自己心裡有一個跨不過去的障礙。一直到後期,在這個工作有了些經驗,開始懂得欣賞自己,有些自信的時候,我才敢在鏡頭前、或大眾面前穿上一些展現身材曲線的衣服。要展現身材的前提是得先建立對自己的自信,但我好像順序相反了。
這些經歷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自我覺察的過程。也許是以前不知道怎麼表達,很多情緒自己也搞不清楚,當下的感受也無法好好的完整說出來,只會用哭的。所以事後才冒出來這些情緒,搞得身邊的人一頭霧水。
加上當時遇到類似狀況時的心態就只想要躲起來(逃避),趕快把工作做完就好,可是卻開始聽到周圍越來越多關於自己的負面評價。導致之後在工作上,如果自己意識到不舒服的狀況時,情緒就變成不是走難過路線,而是走生氣路線。
我得保護我自己,好像全身長刺一樣當作自我的防禦罩,產生比較極端的心態「現在就是不開心,怎樣」來武裝自己,用一種「為什麼要跟你說話?」的表情阻擋外界靠近。幾次累積下來,在工作人員眼裡我就變成了一顆不定時炸彈。
現在跳脫出來看自己,可能最大的問題點是在那時候沒有人教過我這些東西。不是我不想表達,而是我根本沒有學過該怎麼表達,用堅定禮貌的態度說:「可以不要嗎?」得到再一次溝通的機會。
人生兩次轉折點
要為自己做點什麼。我的人生曾遇到兩次很重要的轉折點。第一次是在模特兒時期,因為一直被客訴。被前公司冷凍後,我覺得應該為自己做點什麼,所以寫了一封很長的信給經紀人,跟她說我不是不尊重這個工作,只是不知道怎麼做好,我決定好好做模特兒,不會只是再抱著打工的心態⋯⋯
寫信這件事對我來說很不容易。但我覺得用講的可能無法好好表達想說的話,也許試著寫信,至少讓別人有機會了解我,也讓我有機會表達自己的想法。
我寫好了信,拿到公司放在她桌上,也不知道她什麼會進公司,會不會看到。只想說,我自己有做了、完成了這件事,然後也沒想過她看了信之後事情會變怎樣、我會變怎樣。結果她看了這封信,竟然問我要不要加入正在籌備的女團。當然,我就答應了。
這個轉折,把我推入我的人生下一關,侷限你的是自己。
第二次轉折是在女團後期。在跟前公司剩下半年合約空白期,感覺到當時因為發生了臉書發文事件,前公司應該不會給我排工作了。我用很正面的心情看待這一切,認真的跟我的經紀人說,沒關係,我們去開麵包店,反正我有存一些錢,用一年的時間做點別的事,或是去韓國遊學也不錯,不是只有現在這個工作可以賺錢,我們可以走出去多看這個世界,就會有不一樣的想法。
以前不會這樣想,但是當工作越來越久,去了越來越多地方之後,就發現其實工作的樣貌不是只有一種,侷限你的是自己。就算現在不做這個,還是可以做別的,當作好玩也沒關係。
雖然經紀人覺得離開這個圈子之後會斷了以往累積的基礎,但其實我不擔心這個,因為世界一直在變,重點是當下的自己在能力所及的範圍裡,可以為自己做些什麼,然後累積獲得的東西,就能成為自己前進的能量。
(本文摘自/擁抱過去的我:Me, Myself and I/商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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