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911事件、卡崔娜颶風、海地地震、南亞海嘯,面對無數的死亡、危險、來自家屬的負面情緒⋯⋯都是他的工作日常。肯恩國際救援公司(Kenyon International Emergency Services)董事長羅伯特.A.詹森(Robert A. Jensen)於《災難清理教我的事》一書中,分享在封鎖線後所做的艱困工作,以及他從中學到的教訓。以下為原書摘文:
處理大型傷亡就像處理三角形
我常形容處理大型傷亡事件,就像在處理一個三角形,必須想辦法維持一個三個角的角度都一樣的正三角形。套用到實際情況,有三樣東西你必須永遠放在心上,並保持其平衡。
- 第一個角度是死者,他們有權享有尊嚴、尊重、身分。
- 第二個角度是生者,也就是倖存者、家屬、社群,像是失去一群學生的學校,或是失去許多居民的村落等。
- 第三個角度則是調查,在刑事案件中,倖存者和家屬會想要某人負責,如果是意外,他們會想知道已經出現某種改變,讓類似意外不會再發生。
有時候這3種需求的利益會彼此衝突,要達到平衡相當困難,拿發生在蘇格蘭的泛美航空103號班機空難來說,家屬希望盡快找回遺體,但如果你沒有妥善的計畫,就馬上衝到現場,那麼相關的證據,像是最後將調查團隊導向利比亞涉入這起事件,進而起訴並定罪2名嫌犯的微晶片碎片,就很可能會遭到忽略。
由於這類證據存在,和家屬解釋調查程序並回答他們的問題,可說相當重要,資訊通常需要脈絡,而在大型傷亡事件中,脈絡可能會很難解釋。對於我傳遞給家屬和大眾的資訊,我總是非常小心,因為不曉得他們會如何詮釋自己得到的資訊。我並不是要試著隱瞞什麼,真相總會水落石出,但前提是脈絡要足夠完整。
飛機墜海時人有可能活著嗎?
比如說,如果你問我「我的摯愛在飛機墜海時還活著嗎?」我可能就需要釐清所謂的「活著」是什麼意思,如果你說的是有在呼吸的那種活著,那麼根據驗屍結果,是有可能的。
但如果你說的是「有沒有意識」,或是知不知道周遭發生的事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下墜飛機上的重力以及缺氧,常常代表即便某個人還活著,卻已經失去意識,因此不會知道周遭發生什麼事。
提供清楚的資訊非常重要,而在犯罪事件或恐怖攻擊中,記錄所有的回應則更為重要,有些人就是依靠傳播假消息而活,同時還會搧風點火,影響其他人的心情和團結,他們希望我們懷疑自己。
我曾處理過一些非常著名的事件,所以常常會看到陰謀論四起,以及其為家屬帶來的傷害。就連我在姍克斯維爾處理聯合航空93號班機的殘骸時,都有一大堆人湧進網路聊天室,表示飛機是被打下來的,而且政府在隱瞞某些事情,網路聊天室在2001年還很新奇,其威力當時也還大大遭到低估。
大家看著殘骸的影片,卻認不出來墜毀的飛機該有的樣子,但是對我這種人來說,高速撞擊造成的大坑可說是再正常不過,他們覺得政府一定是出於某種邪惡的原因把飛機給打下來。
這類謠言很快演變成至今仍存在的911事件陰謀論,認為美國總統布希和副總統錢尼聯手殺死3000名美國人,這樣布希才能報復海珊,因為據說海珊密謀殺死他父親老布希。網路讓這類陰謀論越趨誇張,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這些理論常常是建立在某種程度的事實上,卻經過刻意扭曲,並從中建構一個完全不同的現實。
我以前就見識過這種情況,當時我還擔任第54後勤連隊的指揮官,負責處理美國空軍CT-43 班機(USAF Flight CT-43)事故,機上載著柯林頓總統的商務部長朗.布朗(Ron Brown),準備前往冷戰後的巴爾幹半島執行商業任務,協助當地國家重建萎靡的經濟。
這起空難發生前不久,我才從波士尼亞調回來,我從前一年12月就待在那,剛剛回到維吉尼亞州的李堡,我也在波士尼亞留下了一支團隊和一名軍官,這樣我就能回到李堡繼續指揮我的單位。
空難發生後,軍方馬上又把我調了回去,我和部屬的任務,就是搜索及處理遺體,並讓空軍將遺體運回德拉瓦州多佛〈Dover〉的港口停屍間,軍方驗屍官會在此完成身分確認,並將遺體交還給當序遺屬。
班機曾嘗試迫降,而且很明顯也曾在空中盤旋,最後不幸撞上克羅埃西亞杜布羅尼克〈Dubrovnik〉機場跑道後方的山脈。這座機場本來就以降落難度惡名昭彰,在天氣很差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有時遺體幾乎可以保持完好
在某些空難中,遺體幾乎可以保持完好,依墜機時的動能、速度、高度而定,而這起事件雖然在政治上相當敏感,處理起來卻比大多數空難還要容易一點。我們的行動基地是設置在克羅埃西亞的杜布羅尼克機場,但是墜機的殘骸和遺體分布範圍,其實不只克羅埃西亞,也越過邊界到了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納境內。
在正常情況下,這2國都應擁有完整的管轄權,不過因為「戴頓協定」(Dayton Accord)的關係,使情況更為複雜,但協定中卻沒有規定萬一出現空難意外該如何處置,加上這2個國家和其他幾個國家,數個月前才剛結束一場血腥內戰,所以整起事故還是由美國負責。
克羅埃西亞政府的立場起初相當堅定,表示在他們的2名國民身分確認之前,所有遺體都不准離開,華盛頓和札格雷布(Zagreb)雙方都討論了這個問題。不過我們非常走運,透過克羅埃西亞那邊的紀錄,我們在現場馬上就找出他們的2名國民,並將其遺體交還給克羅埃西亞政府,剩下33具遺體則是準備踏上回家之旅。
為了保護死者的隱私並遵守美軍的驗屍規定,放置遺體的箱子外面並沒有貼任何名牌,此外為了確保遺體受到平等對待,也只有我和我的資深士官擁有暫時的罹難者名單。如此箱子在抵達多佛後下機時,就都是平等的,沒有人能享有任何特權,也不會牴觸白宮的指示,這是我在和五角大廈通過許多電話後獲得的成果。
(本文摘自/災難清理教我的事:沒有人能做好萬全準備,從救援行動到撫平傷痛,記錄封鎖線後的真實故事/墨刻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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