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新聞─陳金聲/金門
金門生態多元,風情萬種,用心看,更驚艷。
金門本島及小金門 (烈嶼鄉)的林相間,到處可見長得很畸型的怪樹,如果沒有停下腳步好好「觀察研究」一番,遊客保證帶著滿腦的問號。
這些長得很畸型的「怪樹」,就像穿著滿身綠衣、比郵差還綠的「綠巨人」,高聳在林間。不少遊客看了直接就問「那是什麼樹,長得好奇怪」。
正確的答案是這些怪樹己經沒有生命,它們都是因為被攀籐類的牽牛花包覆,長期吸不到陽光及水分,密不通風,最終被窒息,等同被悶死。
金門牽牛花包覆的樹木以木麻黃居多,木麻黃屬於高大的喬木,樹齡都有四五十年,高約三層樓,如此高大的喬木,居然死在牽牛花的手下,實在不可思議。
台灣常見木麻黃被寄生的雀榕、榕樹、菩堤樹旺盛的根系給纏勒致死,牽牛花的籐很細,居然能以包覆代替纏勒,悶死木麻黃,小朋友聽完解說後都發出驚嘆。
大自然的力量,相生相剋,中小學生到金門走一趟,保證比在教室內上一學期的生態課還豐收。
金門的木麻黃,當年在兩蔣一聲令下,一口氣種了數十萬棵,其目的有二,其一是為了掩蔽防禦工事,其二是為了防止「阿共仔」的傘兵凌空而降。
戰爭停止後,木麻黃不重要了,如今很多都己枯死,但還是金門最大的喬木樹群。
這種木材毫無經濟價值,金門人也都改瓦斯了,居民不會砍它當柴燒,所以,任憑牽牛花去「悶死」它們。公部門及民間,這些年來,好像也不在乎這一現象,死一棵少一棵而己,這世紀恐怕都不可能讓金門的木麻黃「全軍覆滅」的。
台灣植物生態環境,深為外來種的小花蔓澤蘭所苦,各地方政府偶爾就辦一次的「消滅蔓澤蘭」運動,以收購方式鼓勵民眾拔除蔓澤蘭。
但金門政府忙著生產高梁酒賺大錢,不搞這些「業外」事務,民眾也無能為力,所以,到處都是牽牛花覆蓋的林相,形成特殊的景觀。在軍事營區週邊,這樣的植物生態,還被當成「天然的防禦工事」。
被稱為「世紀大毒草」的銀膠菊,是數十年前隨原木從澳洲來台,如今蔓延全省,十幾年前發現入侵金門,如今金門己淪陷,小金門更是滿山遍野,恐怕己經除不盡了,這是金門植物生態的一大浩劫。金門公部門要不要重視,不得而知。
銀膠菊在澳洲曾發生過乳牛吃太多而中毒身亡的案例,金門養黃牛的場域也長滿銀膠菊,黃牛難免當嫩草吃下,但有沒有中毒過,沒有案例通報過。但願金門人別把它誤當為「滿天星」或「艾草」拔回家誤用。皮膚過敏者千萬別碰觸。要除 銀膠菊,記得帶手套,趁它還未開花前拔下晒乾後焚之。
除了畸型的「綠巨人」之外,很多崗哨,阿兵哥早己撤走,轉型成觀光景點,但崗哨的「厝頂 (屋頂)」至今仍長滿帶刺的瓊麻及仙人掌。
當年科技不發達,兩岸砲戰期間,最具殺傷力的武器就是砲彈,其次就是守軍的人力,人力不足,軍方高層突發奇想,下令阿兵哥廣植瓊麻及仙人掌當「沉默的衛兵」協防,這兩種植物的「利器」就是尖銳的刺特別多,種在營區週邊可以有效防止共軍「水鬼」登陸,但有沒有阿六仔的水鬼被刺傷,無證可考。
當年的金門,到處都是水泥崗哨,在小金門的海邊及小離島,甚至還有上下兩層樓的崗哨,可能是怕衛兵「杜龜」,雙重保險吧。
每個崗哨全天候都有衛兵站崗,晚間甚至還派雙哨,一外一內,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很奇怪,衛兵就守在崗哨內外,怎還需要在崗哨上方種瓊麻及仙人掌。即便阿六仔利用夜色掩護,派「水鬼」登陸上岸摸哨,也不可能爬上崗哨屋頂吧。當年守軍的防禦思維,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兩種植物的特性,就是耐旱、耐風、又耐鹽,它們在金門長伴衛兵數十年,如今阿兵哥走了,留下它們自生,好在都還活得好好的,沒有自滅。
金門所有崗哨的水泥屋頂上並沒有太多的土方,「生活環境」算是惡劣,但瓊麻與仙人掌就是能活了數十年,可見它們的「韌命」。
有遊客認為,這些「沉默的衛兵」,生為金門「人」,死為金門「魂」,比一些阿兵哥還忠於職守,還無愧金門。值得讓它們繼續活下去,為當年金門的戰地環境留下活生生的見證,也給用心看金門的遊客增添一份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