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維峰【策展人、藝評人、岩茶收藏家】
長期以來,最好的岩茶出在武夷山景區內的三坑兩澗:第一坑是慧苑坑,第二坑是牛欄坑,第三坑是大坑口。三條坑是縱向的,兩澗是橫向的,一條是流香澗,另一條叫悟源澗。此間的茶樹長在藏風聚氣之處,旁邊有溪水流過。如果挑選的茶樹又位在三坑兩澗中的內坑,這裡的茶就更不一般了,尤其原生態的老欉,樹齡接近或在百年以上,樹幹青苔纏繞,得山水之靈氣。
工夫泡(作者拍攝)
潮汕、漳州一帶的傳統茶區偏愛濃釅,據說岩茶最早的寫法就是釅茶,所以古時濃茶又稱釅茶。釅,音ㄧㄢˋ,意思是(汁液)濃,味厚;引申指顏色濃。釅字用在早期茶湯的表現上是精準合宜的。釅與岩,在方言中又恰是同音,史料中亦有岩茶與釅茶的通用。1734年,陸廷燦在《續茶經》中寫道:「武夷茶在山上者為釅茶,水邊者為洲茶,釅茶為上,洲茶次之」。
所謂「濃茶解烈酒,淡茶養精神,清茶濾心塵。午飲可散燥,慢品能娛情。」(《茶賦》序)茶,可飲,可讀,可觀,可聞。亦可聽,可語。正如宋.蘇軾〈正月二十日與潘郭二生出郊尋春忽記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詩乃和前韻〉寫道:「江城白酒三杯釅,野老蒼顏一笑溫。」也或者清.曹雪芹《紅樓夢》第八回:「一時薛林二人也吃完了飯。又釅釅的沏上茶來,大家吃了。」
百年老欉水仙(作者拍攝)
民國以後,對於岩茶印象深刻的人比如蔣叔南,《蔣叔南遊記》這本書出版於1921年。蔣氏在夜宿天游的時候喝了些,就描述出了大紅袍「韻」的特徵:「香味極濃,飲後多時,齒頰生涼,胸臆間皆有餘芳。」蔣叔南記載潮汕地區當年就是武夷茶的消費大區,他說潮汕人民揮金不昧,而當地濕氣又重,武夷茶性溫味濃,是武夷茶盛行潮汕的幾個因素。
還有兩個喜愛岩茶的人物,一是早前的梁實秋,一是近代的南懷瑾。梁氏寫道:「數十年來,喝過不少茶,北平的雙窨、天津的大葉、西湖的龍井、六安的瓜片…武夷山的岩茶,甚至不登大雅之堂的茶葉梗於滿天星隨壺淨的高末兒,都嘗試過。」然而使之甚於「銷魂」的,梁實秋《喝茶》記有親歷: 《潮嘉風月記》說工夫茶要細炭初沸連壺帶碗潑澆,斟而細呷之,氣味芳烈,較嚼梅花更為清絕。至於飲法,「不只是否故弄玄虛,謂爐火於茶具相距七步為度,沸水和溫度方合標準。與小盅而飲之,若飲罷逕自返盅於盤,則主人不悅,須舉盅至鼻頭猛嗅兩下。」
梁實秋(圖片源於網路)
國學大師南懷瑾先生愛喝茶,每天眼睛一睜開就要喝茶,一杯接一杯,從早喝到晚。「大紅袍」香氣馥郁;「鐵觀音」 醇厚甘鮮;「西湖龍井」香郁味醇;「凍頂烏龍」甘醇濃厚;「碧螺春」清香文雅:「祁紅」香氣芬芳。但是南先生一生只喜岩茶,留下了許多對岩茶的讚賞,最直接的莫過於那句——「喝了武夷山的岩茶,其他的茶都不再想喝,好像沒有味道了。」據聞說道是時岩茶不像鐵觀音那麼浮華,內斂但又香氣撲鼻。
期待這些前人、名人喜好岩茶的生活點滴甚或軼事傳聞,當時也多未符合今天的情況,尤其是山場管理、品種多寡和工藝水平在在不一,然而溫故知新,期待也能為我們今日愛好者帶來一些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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