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新聞-戴貴立/ 屏東
屏東縣政府10月2日辦理重陽敬老鑽石婚表揚大會,大會新聞稿首先出現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句話。由於婚姻用這個典故不當,社會也積非成是,筆者乾脆指出詩經原文,來導正視聽。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典故出自於佚名的《擊鼓》原文: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讀古詩詞網》譯文如下:
擊起戰鼓咚咚響,士兵踊躍練武忙。有的修路築城牆,我獨從軍到南方。
跟隨統領孫子仲,聯合盟國陳與宋。不願讓我回衛國,致使我心憂忡忡。
何處可歇何處停?跑了戰馬何處尋?一路追蹤何處找?不料它已入森林。
一同生死不分離,我們早已立誓言。讓我握住你的手,同生共死上戰場。
只怕你我此分離,沒有緣分相會和。只怕你我此分離,無法堅定守信約。
《擊鼓》講的是戰爭,不管是四處征戰,還是保家衛國,士兵面對的都將是別離,這個別離也許很短,也許很長。戰爭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有著各種各樣的含義,對於一個個體而言,若不從大處去講,那更多的是「我獨南行」的不忍,「不我以歸」的憂心,無居無所的飄零,和兵失去戰馬的淒涼。「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擊鼓進軍,是古代的一種常見的生活方式,戰爭在那時候佔據著生活太大的空間,歌頌戰爭的神聖,悲嘆戰爭的哀憐,在詩歌中頻見不鮮。《擊鼓》只是一個士兵小小的心聲,無關乎國家社稷,只因為心中的情節,人最本能的思念,遠離的是愛人,走不上的是回家的路。
既然這是故鄉兩個青年出來當兵,可以想想電影《搶救雷恩大兵》情節,一個受傷了,一個拉著傷兵逃跑,還要傷者「挺住」我和你一起出來當兵,說好一起退伍回去,你不能死,和我一起活著回去,一起到老。
這是明顯的袍澤感情,不是男女之愛。誤用典故,可能由「白首偕老」引起類推誤會。
然而朱熹《詩集傳·邶風·擊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釋義:「從役者念其室家,因言始為室家之時,期以死生契闊,不相忘棄,又相與執手,而期以偕老也!」
從役者因困苦而念其妻子,想起結婚之時同生共死的誓言,願意和所愛之人執手一生,隨著歲月一同老去,直到化為塵化為土。
其實朱子之說也並非憑空杜撰而成,魏王肅就曾經說過「言國人世家之志,欲相與從生死,契闊勤苦而不相離,相與成男女之數,相扶持俱老。」,雖然王說不如鄭玄之說得到後世晉唐的認可,但是在宋代卻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比如歐陽修《詩本義》就言此詩的主旨為「言國人世家之志,欲相與從生死,契闊勤苦而不相離,相與成男女之數,相扶持俱老。」其實歐陽修並非現代人所認為的隨時擺出一副道貌儼然的樣子,其作為「余情」而寫的詞道盡了男女纏綿之情,比如世人所熟知的「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男女相約相誓,何等多情。
到了朱熹,雖然其做《詩集傳》是本著「善者師之而惡者改焉」的目的,但是他卻認為《詩》是「男女想與歌詠,各言其情」,並且他對《詩經》中諸詩的說法難免有牽強之感,但是卻挖掘出了詩歌的原始意義:男女言情而作。
朱熹說法來自https://www.getit01.com/pw20190518165109167/的見解。
筆者依然堅持鄭玄以來傳統說法,建議婚紗業者,媒體同行或是政府新聞撰寫人,如果看到上面所有提到《擊鼓》這段文字,可以記下來,婚禮不是戰爭,不必「擊鼓出擊,鳴金收兵」,下次看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就不會把戰士情誼弄錯成男女愛情了。當然硬要解釋男歡女愛,那語言文字就無從規範,否定出處任意竄改。只要看出處探討原文,真相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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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出處/詩經《每日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