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張銘隆
2013年9月10日(農曆八月初六),珊瑚漁場A區距離最近的陸地彭佳嶼21浬。這片鹹水沙漠上,出乎意料地竟比我山居的路燈下更多精采的蟲蟲大軍。
先是見識了好多種蜻蜓,甲板燈下到處是振翅聲,還不時有蜻蜓撲到臉上或停在帽子上。記得小時候在稻埕上用竹掃把撲蜻蜓,或躡手躡腳地用乾枯的稻桿做成小套環套捕蜻蜓尾巴,然後綁上一條洋麻絲當風箏玩。那麼好幾年的鄉村童年,卻沒有那一夜看到的種類多。
印象裡的蜻蜓不是在空中飛翔就是雙翅平伸、彷彿只有兩隻大眼睛構成的大頭向上,停在樹枝或草梢上。所以小時都把直升機叫做「田嬰仔飛機」,那一個夜晚,我見識了蜻蜓停機的新招,六隻腳抓著船舷木料的蜻蜓,把頭和身體折成了直角,兩個眼睛就像安全帽放平在地上,六條腿抓著船板把身體和尾巴像旗桿一樣垂直豎起。或許因為海上風大,蜻蜓「停機」向天舉尾的姿勢才特別誇張罷?
那一夜,真是開了眼界,除了蜻艇還有不少飛蛾和其它蟲蟲,連燕子都被吸引在船燈光影內外翻飛( 是否有在捕食就看不清了)。理性感覺是: 有很多蟲蟲是初照面的、稍後想來認識它們的;感性的是真的領教了──那兩或四片如紗的薄翼真的能跨洋渡海?如果它們是來自最近的龜山島,也將近40公里耶,如果說它們是「侯蟲」從北方的琉球移往與那國島、台灣或菲律賓過冬,那又更偉大了。
如是夜間作業的船燈對飛蟲產生致命的吸引力,那A區北方眾多扒網漁船聚集的更是燈火燭天,在那些動輒數以百萬瓦計的超猛燈光下。也許會有更壯觀的場面。山居的燈光下,常會發現整夜飛舞至虛脫的蟲屍,但在船上的清晨,蟲屍卻又出乎意料的少見。台灣的昆蟲學界曾作過蝴蝶的標放,證實它們有從台灣到日本的遷移行為,其它的薄翅族呢? 也是個等待答案的有趣題目。
在這裡用文字辛苦敘述中秋節前船上的昆蟲遊行,想來卻自己很見笑當時的懶散,不然來一張照片,就省得我現在口沫橫飛的長舌功夫了。
為自己找到未用相機的理由是,晚上船燈下的顏色經常失真,而且風大船搖不易拍攝。到得天亮,在舷側一角才只找到一隻黃色的「臭腥龜仔(黃盾背椿象)」,這傢伙身懷強力化學武器而且蹲踞在陰暗角落,我不願打攪它的休息,所以,只好請各位看倌包涵了。 (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