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新聞─陳金聲/高雄
民國廿三年九月底,楊清溪完成「還島飛行」的計畫後,將「高雄號」拆卸運回台灣組裝,十月十七日開始踏上台灣環島飛行的征途。
這項台灣航空史上的壯舉未演先轟動,媒體報導後,飛機所經之地萬人空巷,人人翹首仰望天空。心繫故鄉情懷的楊清溪在飛臨台南上空時,特別飛臨母校「長老教中學」的上空,以五十公尺的高度在母校操場低空飛行一週,並向在操場歡呼的師生投擲花束。
當時這種飛機的正常飛行高度約在二百五十公尺左右,但他刻意降低飛行高度向母校致敬,也展現他高超的飛行技術。
楊清溪飛離母校後,繼續往故鄉高雄南飛,在飛抵右昌時,他低飛繞右昌部落三圈,並探出身體在機外向家鄉父老揮手致意,右昌居民以他為榮,為了迎接子弟兵的回來,鄉親齊聚於右昌元帥廟前放炮,並且以楊清溪的「乳名」(埤仔)高聲歡呼「埤仔回來了」,鄉親的呼聲,頓時響徹右昌的天空。
在右昌向故鄉父老致意後,楊清溪特別飛到右昌公墓上空,低飛向父母的墓園投下花束以示悼念,他這份的鄉情與孝行,迎得右昌父老無限的敬佩與感動。
那樣的場景,是當地未曾有過的「右昌之光」,豈奈世事難料,不久,楊清溪竟也因罹難而而落葉歸根,魂歸長眠於這座葬滿親人及右昌鄉親的公墓上。
當年十月間楊清溪駕駛「高雄號」從台北沿西海岸飛抵南台灣國境之南的屏東後,準備繞往東海岸往北延續環島的航程,不料氣象資料顯示東海岸天候惡劣,不適飛行,於是取消。
他只好駕機從屏東再沿西海岸折返台北,不料飛過彰化鹿港沿海後,逐漸轉強的強風夾帶著砂塵,嚴重影響飛行安全,並且造成「高雄號」引擎故障,楊清溪於是決定迫降於苗粟通霄鎮海水浴場的海灘。
經過檢修後,「高雄號」再從通霄海灘起飛,當地的仕紳與好奇的民眾由鄉長帶隊前往海灘送行,人潮擠滿海攤,楊清溪的二哥楊仲鯨也特地從高雄北上趕往通霄關心與送行。
環島飛行台灣一圈是楊清溪從日本「帶回」高雄號返台的最大心願,十月十七日未能如願環島而被迫從西部折返,這事讓楊清溪耿耿於懷,於是另訂期程,決定在十一月三日「再度出征」,在此之前,他還應台中賢達楊肇嘉之邀,於十月廿八日先完成一趟中部的「訪問飛行」。
十一月三日,再度出征環島的日期終於到來,在這片天空已有兩次飛行經驗,楊清溪信心倍增,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從台北重新再出發竟成為楊清溪「最後一次的飛行」,一心一意志切籌劃數年的「返鄉環島飛行夢」就此碎裂,而且還因此喪身於台灣故土,他一生執愛的環島飛行壯志終此未酬。
當天清晨,楊清溪先在台北新店的上空試飛,第一次因烏雲密佈視線不佳而只飛了數分鐘就降落,不久天氣放晴,楊清溪再度起飛,但當天正逢日本明治天皇的誕辰,當時殖民台灣的日本政府為了慶治「明治節」,在台北帝國大學(今之台灣大學)舉行「台北州聯合運動會」。
楊清溪為了向大會致敬,兩度搭載富商在台北在運動會上空盤旋,沒想到第二次載著台北大稻埕米商王得福飛行準備著陸時,因目測錯誤,誤以為快碰撞新店溪之堤防,楊清溪仗著「考照」時被考官讚譽的急轉技術,緊急拉起機頭並向右急轉,沒想到飛機頓時失速,機首向下從五十公尺的高度墜落於鄰近的蘿蔔園中。
墜機地點就是在現今台北萬華區轄內新店溪畔的華中河濱公園。
當天在場的楊清溪的三姐夫林東辰(第一代的台灣會計師)跑到墜機處將他拉出時,楊清溪已經氣絕,成為第一位空難的台籍飛行員,當時的媒體無不以「號外」處理這則新聞。
楊清溪罹難後,日本機師研判可能是著陸地點的南面氣流惡劣,造成楊清溪擔心碰撞堤防而向右側急轉。不幸的是「薩爾牟遜型」飛機最禁忌的就是向右急轉,沒想到楊清溪竟犯此大忌。
楊清溪罹難隔天,他的兩位兄長大哥楊亦安與二哥楊仲鯨趕到出事現場,帶回一片「高雄號」的機翼作紀念,目前這片飛機殘骸還懸掛在右昌楊家古厝大廳牆上。「高雄號」機體嚴重燒毀,當天下午楊家兄弟將楊清溪遺體火化。七日在台北舉行公祭,讓各界為這一位胸懷大志的航空彗星的殞落同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