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王蘭芬
上周末甜甜堂堂補習,又濕又冷的天氣老夫老妻關在家裡好像有點悲慘,就問理工男,「我們坐火車出去逛逛好不好?」
全球第一宅男的我老公居然沒有照例大聲說逛什麼逛,而是沉默了一下,害我很不習慣,又過一會,他開口了,「要出去逛還不趕快換衣服。」
欸,一般人在這句斥責之前不是應該先講一句,「好啊!」嗎?「那要去哪?」前往火車站路上我問了三遍,果然無人應答。出了捷運站對面是台鐵票口,他抬頭看了一眼跑馬燈,就推著我跑,「快,第三月台,南下區間快車。」
喔,顯然是要南下,但南到哪兒呀。
可能天氣不好,旅客不像之前遇到的那麼多,台北居然有座位,但接下來每站都進來很多人,尤其明顯的是非常非常多外勞,台北、板橋上來的都是女的,桃園之後男的變超多。
終於在中壢站我被拉著下車,原來是中壢啊,但,為什麼是中壢。仔細想想,我好像從來沒有去過中壢,或是說沒有從中壢站下車過,因此還滿興奮的,我手插在大外套口袋裡,帽子拉上來蓋住頭,雖然離台北挺遠了,但一樣又冷又不停下著雨。
「老公,我們為什麼要來中壢?」
「來吃東西。」
「中壢有什麼東西好吃到要特別坐火車來吃呀?」
「我也不知道,只是上次看到王仁甫跟季芹的youtube的介紹,季芹是中壢人,她說這邊有一家客家菜很道地。」
「老公…。」
「啊?」
「我都不知道你是會去看王仁甫跟季芹節目的人耶。」
「妳不知道的可多了!」(跩)
於是一腳高一腳低上上下下很辛苦地走,突然想到我在中原大學教景觀設計的好友說過,「我學生都問我,老師,中壢這邊連讓人好好走路的人行道都沒有,我們是要設計什麼。」
總之呢,好不容易到了那家很有名的客家菜,叫「阿桃的店」,店小小的,感覺年代久遠,只有三四張大桌子所以大家都拼桌,四個女人忙裡忙外,喊著先找到座位再點餐,兩個年輕男生一面啃著雞腿一面含糊對我們說,「這邊快好了,等我一下。」
理工男跑去看菜單,我滿懷感激地站在桌邊,一群觀光客模樣的歐里桑歐巴桑哇啦哇啦擠開我就要坐下,男生指著我這位歐巴桑很有氣魄地說,「人家先來的喔。」
真好,中壢雖然沒有人行道,但有人情味。我們點了鮮切雞肉(半隻就超大一盤),皮亮黃亮黃的,還有炒米苔目,湯米苔目,理工男說網路推薦一定要點湯圓,我覺得雞肉跟米苔目都好吃,但鹹湯小湯圓就吃不出什麼好來。
位子有限,外帶的就多了,大家都甘願穿著雨衣打著雨傘站在外面苦候,這時我產生了來中壢後的第一個疑問。要外帶雞肉,老板娘會問,「要前半還是後半?」
一個客人回答,「四分之一,後半。」年輕的第二代女老板卻說,「後半現在沒辦法,要等前半有人買了我才有後半可以賣你。」
我坐在那邊聽得一頭霧水,「老公,一般賣雞肉不是從胸口那邊切成左右兩半嗎?為什麼他們是賣前半跟後半,又為什麼前半沒賣掉不能賣後半。」
「可能他們店小,沒有很多隻可以賣,所以一隻賣完才切另一隻吧。」
「就算這樣,他們也可以先切後半給客人,下一個再說只剩前半了喔這樣呀?」
「我也不懂…。」
吃飽就想喝咖啡,沿著老街溪有幾家感覺很文青的咖啡館,但我跟理工男都不是那種氣質的人,於是務實地打開google map,直奔站前星巴克,果然台北人當久了,沒有星巴克真的不行。
在那裡面,我的第二個疑問來了:廁所在哪裡?這家中壢站前星巴克空間非常簡單,站在門口便能一眼望到底,絕對單純的長方形房型,沒有任何拐彎或凹進去、凸出來的地方,我繞著走了三遍,怎樣都找不到廁所。
話說,別的不敢誇口,但十分熱愛上廁所的我對於洗手間確實有著極度敏銳的感應能力,從山上到海邊,從大飯店到加油站,不管有標示還是沒標示可以進還是不能進,就沒有我找不到的廁所,但這家星巴克,我找不到。
最後,好勝的我還是投降了,趁老公正在點東西,把頭伸過去問,「請問你們店裡有廁所嗎?」可愛的店員把身體探出櫃台,往店後一指,「走到底,推開門就是了。」
依言走到底,我剛已經走過三遍了,可以發誓真的沒有門,只有平平整整一整面彩色的牆,除非那裡正是哈利波特九又四分之三月台,只有…哇,原來我真的是麻瓜,誰找得到這廁所啦。
我在牆上摸來摸去,最後用力一推,還真被我推出了一個空間,裡面別有洞天又大又乾淨的正是一個完整的星級廁所。
所以大家都來中壢星巴克玩密室逃脫就對了。
第三個疑問隨著我們越走越接近火車站,滿頭問號從頭而降快要比雨點還多了。所有的雜貨店、服裝店、運動用品店、美髮店、餐廳都寫了英文、印尼文、越南文之類的外國文字,滿街都是年輕的外籍勞工,他們消費力十足地買這買那,情侶手牽手爬樓梯走進二樓的旅社,更有活力十足的KTV中傳來搖滾越南(或是泰國、印尼…)歌曲。
整段路上滿滿人潮中,我們耳裡聽到的全是外國語言。我跟理工男面面相覷,「老公,」我說,「我們是不是坐著火車就出國了?」所以誰能告訴我,是現在所有城市的火車站都這樣,還是獨獨中壢火車站集中了特別多來自東南亞的好朋友呀。回程的火車上我睡著了,夢見雞的後半部在眼前飛來飛去,怎麼都抓不到。